внутренний иелове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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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们现在怎么过日子呢?——如果你不反对我过问的话——”
        听到来访者的问话,黑发的心理医生的目光从摊开在餐桌上的大开版报纸上抬起。
        “我给他做饭。”他说。
        FBI探长挑了挑眉。
        “然后呢?”他说,“你是想说明你更想放弃本职,从肉体意义上开始照料你的患者吗?王医生?”
        “我没有偏离我的本职,琼斯探长。”王耀笑了笑。亚洲人纤薄的嘴唇弯成一个可以说得上是诚恳的角度。在美国人眼里,那即是“无懈可击”四个字的具象化。
        “我真不明白……说真的。”阿尔弗雷德·F·琼斯拉开王耀对面的椅子,解开西装的第二颗扣子,坐下来,全程没有问过房子主人的同意,“布拉金斯基可是我们好不容易端到你面前的一道菜。你是如何忍住不对他进行精神分析的?这不像我认识的你,王耀。”
        尽管被不速之客不客气地点到名,作为全美犯罪心理学协会名誉会员的王耀博士依旧风度翩翩。那张深藏不露的脸上的微笑没有一丝裂缝,却也没有面具一类的虚假感。

        王耀合上了报纸。他的眼睛在阴影里闪着光。

        “琼斯探长,我知道你们这样的大人物很容易……追求一些超乎寻常的目标。”王耀慢吞吞地开口道,“比如捉住像伊万·伊万诺维奇·布拉金斯基这样的变态杀手……他让你名声大噪,不是么?”

        阿尔弗雷德看见一丝异样从王耀脸上闪过,但他还没看清楚,对面男人脸上的笑容又还原成片刻前的样子。
         “……你到底想干什么?博士?”
         他开始有些不耐烦了。
“我想试图向你解释我治疗布拉金斯基的计划,琼斯探长。”
        王耀的笑容没有变,但他的眼神拉远了——从美国人脸上移开,落到他无法触及的背后。

        在阿尔弗雷德试图插嘴之前,王耀扶着大理石桌面的边缘站了起来。他迈开腿走到床边,拉开窗帘,让苍白无力的阳光照到自己脸上。
      “人们往往会忽略重复性最高的动作,琼斯探长——正如他们习惯了一首歌里反复奏响的乐句。”
       “最后,他们甚至会以为这些音符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但你我都知道,它们一直都存在……不是吗?琼斯探长,”王耀重新拉上窗帘,回头对他微笑,“它们不仅存在着,还将成为我们潜意识里的背景音乐。”
        阿尔弗雷德没有做声。他合着手掌,看着王耀一言不发。
        见方才气势汹汹的美国人不再做声,王耀博士又慢悠悠逛回到桌边,从餐桌正中间的果盘里拿起一只青绿色的苹果来。
       “饮食也是如此,阿尔弗。”他笑了,“我们入睡,我们醒来,我们进食。我们可以不做其他的事,但是我们必须活着。”

       说到这里,王耀突然出手。琼斯看着那只苹果从对方纤细的手中飞起,在空中带出一道青色的影子,最后落在自己手里。它的表面还蘸着水珠,它散发着甜美而令人沉醉的芬芳。
       “‘吃’。这个在大多数人生命中几乎是无意识的动作就是我为布拉金斯基准备的钥匙……”王耀垂下眼睫,“他现在还在装傻呢,我的好朋友。但是吃着,吃着,吃着……”
        他抬起眼睛。
         “——羔羊的惨叫声将从他的记忆中轰然奏响,直至我们仁慈上帝的耳畔。”
       
        有三到五秒的时间,琼斯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说的。但他很快拾掇起自己散漫的灵魂。
他用力咬下手中的苹果,仿佛在生吞他敌人的血肉。它的鲜血顺着他的舌苔滑进他富有弹性的喉管里。

        “所以,我们只能等咯?王博士?”琼斯语带讽刺,“直到他在你这里把自己吃成大胖墩儿?直到他想起自己选择遗忘的一切罪孽?”

       “噢,当然不。当然不。我亲爱的朋友。”王耀摇摇手指,微笑,“我们不能光看着,光等着。还记得吗?——我们也要活着,我们也要努力进食。亲爱的……”
       
        “……噢,那是……那是自然……”意识到自己在王耀这里浪费了太多时间的FBI探长嘟嘟囔囔地站起来,继续含混不清地啃苹果。“那个,王博士,”他转过身,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我可以问问这些日子你和‘伊尔库茨克猎人’一同进食的感言吗?他胃口也不轻啊!”

        “如果你不介意我这么问的话?”他补了一句,看着落在阴影里的王耀,“我脑子里可没有除了出名之外的打算,恕我坦诚——我对吃没有任何想法。”

       王耀摇摇头,走到琼斯面前,风度翩翩地为他开路。有一丝可疑的微笑从他唇角滑过,这一次,探长把它深深刻进脑海。
       “‘我们入睡,我们醒来,我们进食’……”
        王耀领着探长穿行在自己大宅遍布无数暗影的走廊里。他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楼梯间,琼斯跟在后面,居然在一瞬间产生了自己再也走不出去的错觉。
       “‘我们进食’,”王耀的步子又轻又快,不像他的声线,“‘日复一日,终不觉岁月流逝、青春难再。’”
      “还有什么比逝去的生命更令人遗憾的呢,渴求名誉的琼斯探长?”王耀在大门前住步,他回过头深深看进他的眼睛里,“愿上帝宽恕你的灵魂。”
“你说什——”
        琼斯只来得及说出这么三个字,随后就栽倒在地上。一根麻醉针正中男人的后颈,入骨三分。

       王耀踩着黑皮鞋走到昏倒的探长身边,弯下腰确认对方的状态。他的脸上已经没有笑意了。他正思考自己接下来的台词,突然,一双黑色的皮靴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博士抬起头。“猎手”正端着装了消音器的猎枪朝他微笑。他的头发里已经生出了根根白发,眼角也带着皱纹。“我们做到了,耀。”对方用带着浓重俄语口音的英语说,“证据在他家里。你马上去取。”
        “那你……”王耀站起身,走到对方面前,手指轻抚对方蜡黄的脸颊,“这么快就要走?不留下来吃午饭吗?”
        伊万·伊万诺维奇·布拉金斯基笑了笑。
        “‘我们进食,……终不觉岁月流逝,青春难再。’”他说,“琼斯只是第一个。不把这个犯罪链条连根拔起,我就不能安睡。……我已经不是八年前那个小伙子了,耀。”
        那只端枪的手覆盖上他的,居然在不自然地微微颤抖。
        “……”王耀默不作声地握紧了他的手。他知道他是对的。他一直是对的。
        “不能留你吃饭了,布拉金斯基特工。”他叹一口气,不去看对方微笑的眼睛。“逃吧,‘伊尔库茨克的猎手’,在你被我‘吃掉’之前。”
        俄国人点点头。他放下枪管,任凭他珍爱了八年的武器重重摔在地板上,溅起无数片玻璃碎片。布拉金斯基捧起博士的脸颊,在王耀紧抿着的唇角落下一个冰冷的吻。
        王耀头晕目眩地接受对方的亲吻,恍惚间好像听到了什么。但他还没来得及问,他的搭档已经推门离去,很快就像融入大海的一滴水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王耀深深呼吸,试图从空气里攫取‘猎手’残留的气味。他低下头,从琼斯怀里摸出一串钥匙。随后,他走到客厅的电话答录机旁,拨通了911。
当他把一切都安排好,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没有足够证据,他将付出失去布拉金斯基和自己自由之身的沉重代价。
        他知道自己必须行动了。不然,琼斯还能继续活着。
        拿出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王耀站在门廊里最后一次环视自己使用了八年之久的据点。他相信这一切都还没有结束,正如他的生命,正如他们和邪恶的较量,正如……他和自己内心恶魔的较量。

       想到这里,王耀笑了。那是一个真正意义上毫无芥蒂的笑容。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条子,走回室内,在餐桌上的果盘下压住。

       “来自你们的朋友:Dr. WANG”

       最后看了一眼落款,王耀头也不回地离去。

        “‘我们入睡,我们醒来,我们进食,日复一日,终不觉岁月流逝、青春难再。’……”
        他站在万丈阳光下,眯缝着双眼喃喃自语。
        “‘然世人不知……往日纠葛,未尽爱恨,都将在腹中赤裸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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