внутренний иелове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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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加特里之书-DUO

DUO

 

我非常不理解。生而为人的困惑往往在岁月蹉跎中不断自我更新,却从来得不到能自动同步的解答。我对眼前发生的种种情况非常不理解。死气沉沉的《法则》这时候只是一堆废纸。我小心谨慎地尝试在不触动“博加特里”自检程序的情况下绕过防火墙、对其中的某些关键模块进行修改,但指数型增长的困惑和厌烦情绪妨碍了我。我判定在这样的情况下,名为伊万·布拉金斯基的人格还能忍耐三分钟。

为什么呢?为什么我亲自写出来的程序AI不能好好地按照那些混蛋指令运转呢?

为什么在这个象限里的每件事都那么不顺心?……

我努力把自己情绪信号限制在大脑里的某个特定区域,防止情绪崩溃。

【伊万·伊万诺维奇·布拉金斯基先生,我的同胞,我跪下来恳求您。您有认真听我的意见吗?】

[哈哈哈哈哈你叫他什么?什么“伊万·布拉金”?我一般叫他万尼亚,因为这家伙只是个混蛋小不点儿!]

【噢!先生,……您怎么能这样对待创世神?这是对神的不敬……伊万·伊万诺维奇·布拉金斯基先生赐予我们生命,您可千万不要惹——】

[——叫我朗道你这个秃头!以及不要再试图和我说话了,我宁愿被删除也不想和有神论者说话。你们这群眼睛只长在肉体上的废人!]

【……】

我判定我对后者的狂言妄语的忍耐达到极限。《法则》在上,我得做些什么。

“亲爱的列夫·朗道先生,——闭上嘴。”

敲完最后一个字符,我恶狠狠地发出“执行”指令。

一秒钟之后,事实证明我试图修改我自己创造的智能助手之一——“列夫”的虚拟人格的努力失败了。

[哈哈哈哈哈我很开心万尼亚!看看你,看看你的脸!——刚刚你写下的那一团垃圾指令里只有三个词还算思路新颖,你知道是哪三个吗?……不过在前无古人的2.0 ver朗道我看来还是三岁儿童的小儿科积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朗道先生,您这么做是不对的。您应该向伊万·伊万诺维奇·布拉金斯基先生道歉,您应该赎罪。朗道先生,您有认真听我的意见吗?……】

我无力地瘫坐下来,伸出手打开换气风扇按钮。所有的电子中枢的反应都指向一件事:AI“朗道”很可能已经脱离了我的控制,开始自行改写与自己相关的程序。我明明保留了作出最高一级决定的权限,因为它看不起的那个万尼亚是“博加特里”的管理员!见他妈的鬼!

“……亲爱的塞米,我没事。您还是不要惹怒列夫为妙。”

[是朗道,你这个不尊重老人的毛头小子!]

生而为人的困惑总是与日俱增,而问题的解答却没有增长。我听说有些人可以活一辈子却永远不会成长。之前我是不相信的,可现在我有一点儿相信。

“谢谢您的‘表扬’,朗道。不过您确定您在这儿大吼大叫的不会为我们招惹麻烦吗?”

我抬起眼睛看向窗外,在“博加特里”正y轴几千光年远的地方,那朵几个宇宙时前还完整无缺的紫色蟹状星云,如今已经像一块破布一样被几个黑色的穴口洞穿了。我认得出来,那是空间扭曲的痕迹,其间消亡的微量未知文明恐怕数不胜数。

[嚯!塞米,你听听这个傻小子说的话!我最开始就建议他调转“博加特里”往白令虫洞返回,他不干,还跑到这么近的地方来送死。我看他就是想死!]

【朗道先生,您不能用这么尖锐的语言辱骂我们的创世神。我跪下来为您的灵魂祈福,愿我们的父原谅您。】

趁朗道和塞米就上帝是否存在这个问题争执起来的空隙,我仔细计算了飞船穿越虫洞所需要的能量。如果在这颗行星上继续“隐身”观望的话,依赖身后的这颗红巨星。我们还需要等上几十个宇宙时。

“如果命运要我们死,我们早就死了,亲爱的塞米和令人讨厌的朗道先生。”我平静地把自己的计算结果展示给两个AI看,“我只是想看看战争在宇宙中的高等表现形式。我认为那几个黑洞是强行改变星云内部几个特质点的引力所导致的时空坍塌。朗道先生,您的高见?” 

[你忘记考虑“威慑”的情况,傻瓜万尼亚。]朗道在显示屏上噼里啪啦打出以上文字,语气突然威严起来,[我们无法确定文明在那个星云里的分布程度。即使我们可以根据光谱数据算出这场宇宙战争开始的大致时间,也无法确定现在那个星云里是否有残余的敌军。顺便一提,一个半宇宙时之前,“博加特里”x正轴150°方向的那个黑点周围爆出了一些类似核弹的闪亮光点。结合你刚刚提出的“创造黑洞论”,我个人认为这很有可能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高级文明绞杀低级文明,顺便再威慑一下我们。]

“假如,那些黑洞的创造者真的发现我们了,那为什么他们不也顺便把我们灭了呢?”我好笑地看向朗道的屏幕,“这违反了最基本的宇宙社会学公里,朗道先生。”

[那就说明我们根本不值得被毁灭,亲爱的万尼亚。]朗道把他的屏幕弄得一片雪花,[我们和宇宙垃圾没什么区别。我们本身已经是蜉蝣一般的存在,放着我们不管我们也会死得一干二净。]

生而为人的困惑与日俱增……我凝视着窗外的星云,开始感到一丝疲倦。

【……或者,也许是伟大的宇宙之神宽恕了我们的灵魂?因为我们信他,我们为我们的罪孽悔过了,所以天罚没有降到我们身上来。】

一旁安静了好久的塞米此时安静地打出这么一排字,依旧把屏幕对准我和朗道,依旧心平气和。

【和我一起祷告、赞美神吧,伊万·伊万诺维奇·布拉金斯基先生。感谢他的慈悲为怀。】

见我不作回应,塞米奋力劝说起来。它的声音低沉又苍老,宛如荒漠甘泉。

转过头,朗道的屏幕已经是一片漆黑。“不和有神论者说话”吗?看来它说到做到。

我不得不感谢自己的“垃圾”编程技巧。AI“圣塞尔吉乌斯”说起话来虽然多少有些愚昧,但起码听起来不刺耳,也许是我把太多的宗教资料作为运算基底存入了它的程序的缘故。

“我很抱歉,但我们没有灵魂,我亲爱的老塞米。”我说,“事实是,我们三个并不算真正地活着。”

塞米彬彬有礼地反驳我。我们还睁着眼,布拉金斯基先生。我们享受着欢愉,我们还看着这美丽无垠的宇宙。我们辛苦地活着,我们和我们笔下的电脑程序联系在一起,因为宇宙中的万事万物都紧紧联系在一起。而无所不能的神主一直看着我们,等待我们为证明自己的信仰献身……

【现在还不是献身的时候,亲爱的伊万·伊万诺维奇·布拉金斯基先生。所以我们还活着。】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活着的时候面对老塞米这样的人就很没办法。

“你可以简单地叫我伊万。”我说。

【尊敬的伊万先生。您是虔诚的好人。好人不会被我们的父惩罚。】

“……”

我笑了笑,重新看向窗外。

“塞米,你知道吗?其实刚刚穿越白令虫洞,发现战争痕迹的时候我也很害怕。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克制不住地想靠近那些、那些我闻所未闻的智慧生命。……我想留下来看,我想知道它们之间谁更厉害。”

塞米的屏幕在沉睡的“博加特里”舱内洒下一片卵白色的光芒,好像一轮皎洁的明月。

“也许我们认识并不久,塞米。我很遗憾。但是,我想告诉你,我……伊万·布拉金斯基,我一直都被强者所吸引。无论暴力和残酷在你眼里多么令人鄙夷,我还是沉迷纯粹的力量。不是一天两天了。”

“生而为人的困惑总是与日俱增……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我半开玩笑似的向自己创造的AI提出问题,而塞米的光标闪动许久,最终什么都没有回答我。

他理解了什么吗?

他在犹豫什么呢?

他默不作声,是否也是因为害怕什么?

我不再开口,把太阳能光板的角度调整正确,随后重新看向窗外。几千光年外,紫色的星云在文明剧烈的碰撞间振动着,摇曳着。反反复复,来来回回……文明的生存和毁灭丝毫不影响宇宙本身的美丽。

西梅里安人。塞西亚人。萨尔玛提亚人。奥赛特人。日耳曼人。匈奴人。阿瓦尔人。可萨人,……还有我的同胞们,我深切思念的东斯拉夫兄弟。

我用心头跳动的血液铭记你们。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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