внутренний иелове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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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莫亚图什卡 [To Moryatushka] 2

2.

        也许所有少女都会在成年时产生一个秘密,安娅·布拉金斯卡娅如今也有了只属于她的秘密。也许十个少女里面,有九个人的秘密都多半和一个或健朗、或阴郁的少年有关系,可是阿尼亚——阿尼亚的秘密和其他人没有关系……从那个夜晚开始算起,她已经有一周时间没有安稳过了。安娅·布拉金斯基卡娅坚信那个荒诞不经的梦和她的成人礼是有联系的,这冥冥之中的联系却叫她怎么也猜不透。这个可怜的姑娘日复一日地消瘦、低落下去,整日闷闷不乐,最终还是叫她那过度疼爱女儿的母亲发现了。
       
        “阿尼亚,你这是怎么啦?”做母亲的在两人一起准备晚饭的时候发问了,“是三里外的季卡小浑头欺负你了,还是因为春天来得比往年晚呢?瞧你那发白的脸……”
        
         阿尼亚蹙着眉继续干活,手上的事儿一件也不停下,也不回答母亲的问话。向来温和乖巧的布拉金斯基先生的女儿居然对母亲的关心和疑问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这是多么罕见的事!起码比这户人家吃上新鲜的猪肉还要稀罕。布拉金斯基卡娅太太仔细地瞧着女儿的脸,忽然像想通了似的,拉过少女冰冷的双手,揉在自己粗糙温暖的掌心里。“我知道了,阿尼亚,”她笑着说,“我的女儿我还不懂吗?你一定是身体发虚,腰上不舒服,要么就是……害了相思病。”
       
        没想到,就在她话音刚落的一刹那,阿尼亚·布拉金斯卡娅的脸又变白了几分,几乎要和外面地上未化的积雪一个颜色了。
        
        阿尼亚仓促地睁开了妈妈的手,用手捂住了脸。

        “妈妈,您快别瞎猜了!”她带着哭腔一边说,一边在狭小的厨房里踏步、一个劲儿地转圈。“您怎么明白……唉,我怎么会喜欢……也许,我-我真的是身子不舒服呢?谁知道?……”最后她终于停下来,往稻草墩上一坐。惊呆了的布拉金斯基卡娅太太站在一边,手里还拿着没下锅的红薯,看着她那快要哭出来的女儿,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青春期的女孩儿是世界上最难解的谜题!”她心里思忖着,若有所思地把红薯块放进蒸锅里,把盖子盖上。“也许我得给她补补身子了……生长期的孩子,营养得加强。”这么想着,她回头对愁眉不展的阿尼亚说道:“阿尼亚,去后院鸡舍里捉一只鸡来,我去烧一锅开水,我们家今天要煨鸡汤……你快些,快些,别愣着!”
   
         安娅·布拉金斯基卡娅从稻草堆上站起来,游魂似的走出门去了。布拉金斯基卡娅太太一开始还担心,生怕她那不在正常状态的女儿会给她牵回来一只山羊,但当她听到“咯咯”的声音的时候,她就完完全全地放心了。

        “幸好不是忧郁症,或者其他精神上的疾病……”她暗地里思索着,从阿尼亚的手里取过挣扎的鸡,开始准备这道“奢侈”的菜肴——如果不是阿尼亚突然叫了她一声的话。
        
        “妈妈,您这是-是要杀鸡吗?”阿尼亚·布拉金斯基卡娅好像突然回神了。她用一股喘不上气的衰弱声音说道:“我去给您拿个盆接血,再拿个围裙过来,免得……”她话还没说完就跑了出去,她的母亲还没反应过来呢!可是,不到一个眨眼的功夫阿尼亚就又回来了。年轻姑娘看着妈妈手上那还在扑腾的鸡,只觉得胸口的紫色宝石越发沉重了。她害怕她下一秒就会昏过去,或者大哭着扑进妈妈的怀抱、扯下那块邪恶的石头丢进火里……让一切、一切噩梦和一切幻影都烧个精光!

         布拉金斯基卡娅太太的每一道皱纹里都透露出深深的担忧。但是,多说无益。她让女儿去卧房里歇一会儿,看着她走进自己的屋子才开始动手杀鸡,并且决定等到把一切料理好了再去叫安娅。她很快就砍断了鸡的脖子,用开水去除羽毛……这个农妇干起活来麻利得很,不一会儿鸡汤就在瓦锅里熬起来了。在她一门心思干活的时候,一个想法突然在她头脑里产生。“……阿尼亚虽然只有十八岁,可是她的手比我还有力呢!”布拉金斯基卡娅太太自豪地想,“世上哪里会有年轻人不希望有这样贤惠的女儿做妻子呢?……青春期的女儿多愁绪,可是阿尼亚又需要担心什么?她不需要担心任何事。就算再不幸,因为她那双奇异的紫色眼睛的缘故,阿尼亚讨不到丈夫的话,在我和老头子百年之后,伊柳沙也会照顾她的……”一边想,一边端起盛了血的盆子,想要拐出门去。她没料到——阿尼亚,她的阿尼亚不知何时站到了厨房门口!脸色依旧惨白,可是两片嘴唇却鲜红鲜红的,好像已经被咬破了……

        “哎呀!你怎么无声无息地站在这儿啊!”

        阿尼亚盯着那盆泛着黑紫色光芒的血盆儿,只淡淡地微笑了一下,仿佛刚刚的焦虑和忧愁都再也不见了似的。“您快去洗个手吧,我去帮您把这盆鸡血处理掉。”她从母亲手上温柔而不容怀疑地接过盆子,一股脑儿跑掉了。

        安娅·布拉金斯卡娅几乎是半捧着那个小木盆子走到家附近的森林里的。她屏住呼吸以抵抗那盆热乎乎的、仿佛能渗透她的皮肤一样的血腥味,就这么一路小跑溜进落满了雪花的灌木丛里去了。阿尼亚不敢跑得太远,不然妈妈会起疑心的。但是,她最害怕的就是被其他人看到……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外出的村民都要回家去。要是被路过的人撞见她在做这样古怪的事……安娅咬咬牙,迅速找了个三面都不透风的角落,把鸡血盆子放在雪地上。
   
        “必须要赶快,不能犹豫……”姑娘那双被咬出血的嘴唇嗡动着。阿尼亚又四下看看,最终从怀里掏出早就备好的抹布和小刀。说实话,她那时候是有稍微考虑过这么做的后果的。她只是隐隐约约觉得: 如果召唤仪式成功了,那么她就要设法保护自己——镇子里的老神父和所有孩子都说过魔鬼的邪恶可怕,所以要么她冲上去和他拼命,要么她自刎;如果不成功,那么这张黑乎乎的抹布可以用来抹干净宝石上沾染的鸡血,就当她做了件蠢事……

        晚风呼呼地刮起来,让太阳的余温迅速消失殆尽。阿尼亚有一会儿还在犹豫,可不知怎的——也许是她的手不知不觉冻僵了吧——剔透晶莹的紫色宝石从发呆的少女手中落下,在一声发颤的惊叹声中掉进鸡血里去了。

        阿尼亚的反应迟了些,但她很快就握紧了怀里的小刀。女孩儿的虎牙恶狠狠地嵌入她下唇的伤口,直到它染上了一丝猩红。
    
         奇怪的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安娅·布拉金斯卡娅在原地紧张了好一阵,却什么也没有等到。没有莉季亚说的张牙舞爪的魔鬼,也没有长着尖尖耳朵的小精灵——阿尼亚只听得心头“啪”的一声脆响,才发现自己居然盯着那盆鸡血忘了呼吸。她一屁股坐在雪地上,也顾不上好容易才烤干的围裙,开始大口喘气。她差点就因为缺氧晕倒了!没想到,居然什么都没发生。

        “……阿尼亚!阿尼亚!”母亲的声音突然从家的方向传来,“阿尼亚,你在哪儿?” 可怜的小姑娘,被吓得差点跳起来了。安娅·布拉金斯卡娅手一伸,想也没想就打翻了盆子。已经开始凝结的血液在泛着蓝色光芒的雪地上铺开,紫色的宝石也滚了出来。阿尼亚飞快地把它包进抹布里,站起身提起裙子就跑了出去,把盆子都忘在一边。
   
        “妈妈,我在这儿!”她大声呼唤着,声音因为心头疑惑解开了而分外高亢,饱含说不出的喜悦……跑了几步才想起木盆子,又折回去拿。等到一切都处理好了,阿尼亚还是挨了母亲一顿温柔的斥责——“傻丫头!胡思乱想什么呢?你这就好啦?……”但她毫无怨言地听着,坐在院子里,把那只沾满血的盆子擦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天完全黑下去。
  
         总之,她可以安心地留下这颗宝石了!阿尼亚快活地想着。“我也有错,”深夜里,她穿着睡衣坐在床头,在微弱的橘黄色烛光下对自己说,“我明明知道它那么漂亮,不可能是受了诅咒的坏东西,却还要这么污蔑它……结果不是什么都没发生么?”
  
         她满怀歉意地吻在被她冲洗的干干净净的紫色水晶上,随后把它放在一边,安心地钻进了被子,很快就陷入无梦的睡眠。谁能猜想,她今天受了多么多的心理折磨啊!……
   
        这一觉安娅·布拉金斯卡娅睡得又熟又沉,直到她隐约听到有人在远方叫她。那声音不像她听过的任何一种声音,那声音呼唤的名字甚至也不是她的名字,可不知为什么,安娅就知道对方是在呼唤她——那个声音的呼唤是那么急迫,阿尼亚最终苏醒过来。她挣扎着从层层被褥下翻出来站好,猛然看到房间里多出来的那一团……

       一片漆黑里,有一对淡紫色的眼睛正对着她瞧。那个莫名出现在她房间里的人只是晃了晃手指,阿尼亚就突然失了声音,想呼救都喊不出来。她摸着自己纤细的脖子大惊失色,在仓皇后退中撞倒了床头的烛台……正在她紧闭双眼,以为自己要死于恶魔之手时,眉心传来的一阵冰凉触感让她不由得睁开了眼睛。等她完全看清眼前的事物的时候,阿尼亚惊呆了,几乎彻底忘记了恐惧和惊慌……

          一朵拳头大的蓝色水晶雪花悬浮在她面前的空气里,从雪花里发出的幽蓝光线照亮了她面前一尺的距离……阿尼亚目瞪口呆地看着,突然想到,它和那颗宝石里偶尔会浮现的蓝色冰晶看上去一模一样。

        她的心猛跳一下,等到她再回头时,烛台已经被人拾起,放好在床边的桌子上。烛火兀自点燃了——在烛光下,她看见了那个盘坐在地上的、被黑雾笼罩的“人”。仓皇之下,她只看到了他那光裸的胸膛,臂膀,腰部……阿尼亚的脸突然红了,她一把抓过被子上盖的一张薄毯子,扔在男人脚边。

       “您——您快、快把这个披上!不然我——”

        她发现自己能说话了,而男人的目光从她醒来时就从没有离开过她。

       他的眼神突然变柔和了……

       随后,那句回荡在她意识深海里的呼唤清晰地在她脑中响起——一遍,两遍,三遍……无数遍的呼唤。男人只是重复着一个词,一个她听不懂的词,好像是个名字。

       最后,姑娘实在忍不住了。被一个英俊的陌生男人用这么柔和深情的声音呼唤,确实叫人怪不好意思的。

       “您叫错了,”她转头对男人说,“我不叫这个,我叫……”
 
      这时她才注意到男人被黑色棉线缝起来的嘴。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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