внутренний иелове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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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为难 (1)

“左”“右”为难 (1)

*露中 Only 非国设 HE

*梗来自于公众号:理想国imaginist17年3月7日的微信推送

@🐻楠熊窝里都是南极熊 生日快乐!

 

 

1.

 

伊万·布拉金斯基把手机塞进口袋,顺带拿出一串钥匙,动作精准地插进了锁孔。他只来得及转上两圈,门突然向里打开了。王耀苍白的脸从带着泡面气味的黑暗空气中浮现,在看到来人的一瞬间,那双深棕色眼睛里的漆黑瞳仁迅速缩小。

“伊万,你……回来了?”他往里面退一步,“我以为今天你不会回来的。”说罢,王耀走回自己的书桌前,扶着桌子边缘坐下——两条腿颤抖得犹如百岁老者。

俄国人摸索着墙壁上控制头顶大灯的开关,黑暗的宿舍房间迅速被暖黄色的光线照亮。他的桌子就摆在门口右侧。伊万把双肩包随手扔在地板上,又从桌子旁边的小冰箱里拿出一罐柠檬茶,单手轻松开罐。“你一个人在宿舍搞什么呢,灯也不开,”他把套着棕色小熊睡衣的室友从头到脚扫了一遍,“难道今天你还要赶稿子?”

“……对啊,”王耀慢慢转过头来,脸上写着“残念”二字,“我还在整理录音……”

伊万挑挑眉。“今天情人节。”他说。

“伊万,你不知道媒体工作者没有任何假期吗?……”王耀扯起抽动的嘴角,又慢慢地转回去面对屏幕。“我今天跑遍了校园。我的手机告诉我我走了两万步——”

“我每天都跑两万步。”布拉金斯基神态平淡,居高临下看着室友,“所以?你围着学校走了两万步,然后采访了一些人?”

王耀的表情只能用灵魂出窍来形容:“二十个。你不知道我的心灵收到了多大的伤害。”

工科生伊万·布拉金斯基直白地表示他并不理解为什么和人讲话也会受伤。

“……我一直以为你在这方面喜欢装傻,但我没想到你是真傻,”王耀扯着右耳耳机线把耳塞摔在摊开的笔记本上,“今天情人节——情人节啊我谢谢你!敢情你布拉金斯基是一朵开在西伯利亚荒原上的高岭之花,‘十个妹子九个爱’!你感受不到我形单影只茕茕孑立硬着头皮拦下一个个赶去约会的年轻男女、满头大汗声泪俱下地恳求他们分我五分钟时间——最后依旧无数次被笑着拒绝的心情!单身狗伤的起吗我?——”

王耀边说边觉得自己的最后一点干劲都要耗没了。如果是往常,他顶多会分到五个人,因为H大校刊的日常生活版面招募的校园记者包括他在内一共有五位,分属不同年级和不同学院。虽然这五人个性和采访风格千差万别,但个个文笔过硬,写起正式稿子毫不含糊,因此也被编辑“女魔头”伊丽莎白·海德薇莉宠溺地称作 “B5”,含义是“最佳五人档”。王耀虽然大三才开始为校刊工作,但他很快就博得了其他四位同事的认可和喜爱。

话虽是这么说,但一天前的王耀绝对不会相信他们会把他坑成这个样子——他妈的,这四个人——全都是男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两两搞在一起了!剩他一个单身汉不说,还偏要赶着今天一起告诉他,借情人节名正言顺秀一把恩爱,然后顺便借要出去约会为由把全部工作一股脑推给他——

“死基佬!我呸!”王耀颤抖着骂了一句,完全没注意到另一个人脸上一闪而过的微妙表情。

“所以,耀,你的稿子是关于什么的?”伊万解决完手里的柠檬茶,单手捏扁了它。王耀抬起头,闻声看见那块黄色的金属皮以完美的弧度飞过空气,落进他们俩共用的垃圾篓内,不禁深吸一口气。

“情人节特刊上的一篇以政治词汇讨论爱情偏好的报道,关于爱情‘左派’和‘右派’的……有兴趣听听录音吗?”他举起被USB线连接在电脑上的小录音器,对上室友遥远的眼神。

伊万·布拉金斯基皱了皱眉,罕见的浅紫色眸子表现出明显的困惑。看到这个表情的王耀心里一紧,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对面的这位面容俊美,表情冷淡,姿态拘谨却仍旧源源不断往外倾倒神秘魅力的男人,他大学三年的室友——半个H大学女生心目中的“东斯拉夫男神”、人称“最遭H大男生嫉恨TOP10”常年前三、横跨发动机法律文理双专业的考试屠夫、GPA勇士——全名为伊万·伊万诺维奇·布拉金斯基的俄罗斯国际生,其实在热爱生活痛恨学习的他看来是个无药可救的呆子。这人花在做高等数学题上的时间足够他泡到一百个妹子,并且从他们刚刚认识的时候就执拗地认定实验室和自习室这两个地方是他灵魂获得救赎的天堂。据外界传说,布拉金斯基曾对他的同班好友说,如果他注定要因为学习过于用功而死,那么他一定要死在图书馆三楼的‘建筑与艺术阅览室’。对方以为他在开玩笑,于是打趣问为什么他要死在那里,伊万·布拉金斯基回答因为他在那个落满灰尘无人涉足的大房间里藏了两百本他还没来得及看、又害怕别人借走的书。“死了之后如果有机会,我要继续看书。”伊万·伊万诺维奇·布拉金斯基如是说。

至于他王耀,一个小透明,他都记不清自己前两年替人塞了多少封情书在伊万背包里——他反正无所谓,人家妹子请吃饭呢。但是,看今天的情况……原来学霸的世界的确不需要浪漫。唉,“东斯拉夫性冷淡”怎么会对这种话题感兴趣呢?

王耀低下头,绞尽脑汁想下一步要怎么友好又不显尴尬地回应对方的拒绝。然而,他的室友突然说了一句好。被主人拿出背包的设计图纸又被塞了回去,掀开的电脑屏幕被重新合上。伊万站起身,挂着一张冷冰冰的脸,踩着黑色棉鞋,拖着靠背椅走到王耀身边放好。“暖气开得太热了,”斯拉夫人脱下外套,露出里面黑色的V领针织衫,朝他点点头,“放。”

“呃,其实就是些甲乙丙丁的随口胡说。会不会耽误你学习?”

“不会。”俄国人回答。

“这个,呃,真的很长!二十条……”王耀背后突然开始冒汗。

“介意我听就直说好——”

王耀“啪”地一声敲下回车,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从笔记本狭窄的扩音器中飘出来。

“诶?我?您问我……那个,我觉得我是‘右派’,”接着是一段轻声咳嗽和羞涩的抱歉声,“我一直都很希望能和一个发誓陪着我的人在一起,‘永远幸福地生活’,就像童话里的王子和公主那样。”

“挺有趣的,”伊万看着地板,“下一个。”

“等一下。”王耀提笔,略加思索,在稿纸上写了几笔,递给伊万。俄国人接过来,发现上面只有“伪装”这两个字。

“这是什么意思?”他问王耀。被盯着的人耸耸肩:“因为她就是伪装成‘右派’的‘左派’啊?纯粹为了结婚而谈恋爱的人是永远不会提到王子公主这种浪漫情节的。听上去挺可爱的,不过如果这姑娘不放弃这种想法,她永远都不会幸福。”

“……这样。”布拉金斯基点点头,“下一个。”

这一次,电脑里传来一个男孩子爽朗的笑声,他的声音高亢尖锐,在话筒上摩擦出一阵阵沙沙的噪音:“哈哈哈哈哈哈这什么奇怪的说法?我第一次听说!唔,非要说的话,我是‘左派’吧!我看到对上眼的女生就会追,谁他妈在乎——”

王耀毫不犹豫地按下暂停键,“这个人好傻,好蠢,”他右手握着笔,在空中朝伊万笔划了两下,“一看就是那种没什么恋爱细胞和恋爱经验的直男。丽莎婆婆不想看到这种太过常见的Type出现在她的版头。”
    “嗯。”他的舍友表情严肃,“丽莎婆婆是谁?”

“我的编辑。你别传出去啊,不然我就没吃零食的钱了。”

“……”

接下去,还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不过声调清亮,语调优美得好像在唱歌。“我认为,‘演奏钢琴’是对两个人共同经营爱情的一个完美比拟。这两件事之间有很多相似的地方,”这个人清了清嗓子,“处在爱情关系中的两个人仿佛是演奏曲子的两只手。如果两只手都任性妄为,自说自话,钢琴就不能生成美好的音乐。只有两只手都演奏好自己的那一部分,演奏家才能为我们上演动人的乐章。爱情也是一样。谢谢你的采访。”

“答非所问。”伊万冷冰冰地点评。

王耀倒是扑在桌上运笔如飞,边听边频频点头。“其实这位先生的答案就是‘右派’。他对待爱情非常认真。他贵在态度诚恳,而且一定非常期待他能和他的恋人上演出‘动人的乐章’。”记者用力在稿纸上写下一个单词,“目的论——伊万,”他补充道,顺带把那个单词标上星号,“为了达到美好的终点,他要求他和他的恋人牺牲一切个性。”

“你想说他是完美主义者?”斯拉夫人问。

王耀点点头,又扫了伊万一眼。“伊万你和他其实差不多,我觉得……”

“怎么说?”

“因为你成绩那么好!GPA那么高!”王耀满脸“你大爷的我有义务夸你吗”的苦涩表情,“而且长得这么帅!这肌肉,这身材,这颜值!那么多姑娘喜欢你……你太完美了好伐!”

伊万·布拉金斯基有好几十秒都没反应。他也不看地板了,就光盯着王耀看,直到王耀感到背后发冷。

“可是,你有一方面没有考虑到。我性格上有很多缺憾。”他最后说,看起来也不像生气,“我的性格非常冷漠,待人也很平淡,有种恃才傲物,睥睨众生的傲慢感觉。我并不完美。”

“哟哟哟,这是什么?谦虚吗?”王耀一把扯下系头发的绳子,大大咧咧地挠自己的头皮,“可是你这种性格也有人喜欢啊?这只是你的个性,不是你的缺点。”

“是吗?”布拉金斯基只盯着王耀的眼睛,“你真这么觉得?……不是缺点?”

“别啰嗦了你这个书呆子。我还要干正事。”王耀避开俄罗斯人的眼神,匆匆按下回车。

跟在“钢琴先生”后面的是一位女士。她的英语低沉而温柔,在背景音中若隐若现,还带着很弱的异国腔调。“我年轻的时候是个十足的‘左派’,但是现在我是‘右派’坚实的拥护者。现实如此,不得不如此。而且,我也不想伤害别人。”

这就是她的全部答案。

一起听录音的两个人都沉默了。

“她好像有些故事。”伊万引用这位女士的话,“‘现实如此’——意思是,她向现实妥协了。她曾经追逐心之所向,但因为过于自由激进,伤害了她的爱人。所以现在,她选择收敛自己,磨灭棱角。”

王耀本来在冥思苦想,听到这么一番分析,惊讶地回过了头。“天。刚刚那一段话是你说的吗?”他边把对方的话记下来,一边不时回过头打量舍友,“伊万·布拉金斯基,你不是‘高智商反社会性人格’吗?”

“我不是夏洛克·福尔摩斯,耀。”布拉金斯基神色平淡,甚至带着一丝寂寥的味道,“别人虽然那么说我,但我也是有感情的。我也是普通人而已,你和我住了三年,为什么会觉得我会不解人情?”

糟了,王耀心里跳出这两个字。第一,他居然知道我在说《福尔摩斯》。第二,他好像误会了什么。

“哦哈哈,开玩笑你也较真?我的意思是,你性格比较内敛,但心底……心底是很、很好的!”王耀声音结巴起来,脸也变红了,“‘刀子嘴豆腐心’……啊不是!啊反正……啊就是就是那个那个!那个,你知道我……”

紫水晶似的眼珠转了转,最后落在地板上。

“你干你的事儿吧,我不打扰了。”伊万·布拉金斯基站起来,“我也还有一点实验报告没写——”随即被王耀扯着胳膊往下拉。

“我错了!请原谅!”王耀双手合十,“伊万你在我心里一直特别好,你真的是特好一个哥们,我觉得你拥有的一切赞誉都是你应得的。——所以别让我一个人听这些纠结的东西!求你了!看在情人节的份上,可怜可怜单身狗吧!”

大眼瞪小眼。忽地,一丝笑意从俄国人冰雕雪刻一般僵硬的唇角滑出。

“王耀,我也是单身狗。”伊万道,“你能不能也可怜可怜我?我们互相可怜一下?”

王耀发现他可能还是有点讨厌伊万·布拉金斯基那股闷骚劲儿的,可是他绝对不讨厌他的微笑。

“呃,有话好好说哈哈,别那么盖里盖气的。”他抖掉一身的鸡皮疙瘩,“要不……你回去看你的,我就公放这些录音了,好不好?”

伊万·布拉金斯基答应得很顺利,并且搬着椅子重新回到自己桌前坐下。在过后的半个多小时里,他们一直背对着背听他们不认识的人讲述自己在爱情中的派别,以及这么抉择的理由。他们各做各的事,也没有发生交谈。窗外,北美地区的早春夜晚正在飘雪。细碎的雪絮落在窗格角落,逐渐堆成白色的一层毛边,安静到连风的声音都听不见。当王耀困到睁不开眼睛的时候,他去浴室洗了澡,边洗澡边唱着歌——那首歌被“B5”之一的亚瑟·柯克兰戏称为《本科生之死》。一切都很好。至少他没有一个人在宿舍,孤苦伶仃地度过情人节。而且,他想,如果伊万·伊万诺维奇·布拉金斯基多笑笑,那就好了——会更受欢迎的吧?平心而论,他并不了解他,只是和他渡过了相当长的互相礼貌对待的时间。

就是在淋着热水、哼着小调的轻松氛围中,王耀突然想起:他其实并没有采访满二十个人。伊莎婆婆青筋毕露的脸让他猛地一哆嗦,从半睡半醒中彻底清醒过来。

十分钟之后,王耀披着浴袍,像只落汤鸡一样从浴室里出来了。他脑子昏昏的,心脏也跳得急。他直接走到室友的桌子边上。

“伊万,我说,你有空吗?我,我可以采访一下你吗?……关于,恋爱中‘左派’和‘右派’?如果你不觉得被冒犯的话。”

他发着抖,头发上的水滴滴答答往下掉。

“你突然怎么回事,我们是室友,何必这么拘谨?”俄国人从抽屉里抽出一条干毛巾,交到他手里,“被你采访是我的荣幸。先把你这头发弄干。”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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